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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5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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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元洲只說了一句“我現在陪著她的”,電話那頭持續轟炸的女聲就戛然而止了,半晌後他聽到她說:“那個傻逼是她的前男友,你要是有點作為現男友的自覺,就不要讓他再來找許知白。”

接著電話被掛斷,陳元洲把手機拿到眼前看,鎖屏上顯示了剛才的通話人,備註著“宋妍”二字。

陳元洲不熟悉這個名字,但不論她是誰,總之不可能是那個和許知白發生了爭執的快遞小哥——陳元洲甚至開始懷疑,這個快遞小哥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人。

他把手機重新放回到桌上,腦子裏很亂,服務員這時候走來倒茶,茶水的熱氣從杯子裏往上升,陳元洲也被熏得眼睛有點發熱。

許知白和前男友見面了。

她告訴了她的朋友,沒有告訴他。

如果是產生了不愉快,為什麽不告訴他,明明他也見過那個人。

陳元洲用胳膊撐著桌子,手抵住額頭,一下又一下地按著眉心。

事情變得明朗起來,他猜許知白是遇到了前男友,兩人發生了不愉快,但許知白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。

陳元洲很委屈地想,她不用擔心告訴他之後自己會不高興,或是因此對她生氣、擺臉色,他真的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。

就算會在心裏小小地吃醋,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,他都不用她哄了,甚至只需要自己消化一會兒就能調整好情緒。

比起自己的那點醋意,他更擔心那個前男友會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。

陳元洲見過那人一面,他很討厭那人看許知白的眼神,輕佻又滑膩,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,像在看獵物。

手機的震動打斷了陳元洲的思緒,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,陌生號碼,被智能標記為快遞送餐。

陳元洲勉強好受一點了,至少許知白沒有真的編出個不存在的快遞小哥來騙他。

他接起電話,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按照許知白的吩咐和快遞員交代。

掛斷電話後他把手機推到桌子的另一邊,被這個快遞員的電話一打岔,他剛才因為想到石啟而升騰起的怒意和戾氣總算是消下去了一些。

他可以擋在許知白身前,向傷害她的人露出自己最冷酷最暴戾的一面。

但他做不到冷著臉,咄咄逼人地讓許知白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那個人已經讓她夠難受的了,他不想雪上加霜。

陳元洲想,等許知白和自己解釋吧,她的做法總有她自己的道理。

許知白在這個時候回來,在陳元洲對面坐下。

陳元洲擡眼去看,發現許知白似乎是在洗手間整理過,也許是補了妝,此時的臉色已經一點不對勁的痕跡都看不出了。

她端起桌上的茶喝,指了指被重新推到她這邊的手機,笑著和陳元洲解釋:“是快遞的電話吧,我買了個床上桌,拜托他送到宿舍樓下,搬上來也輕松些,他嫌重,非讓我去校門口拿,我和他爭了兩句,後面他同意了。最近壓力挺大的,我掛了電話心情不太好,就在宿舍裏哭了一場……本來不好意思和你說,但是怕你擔心,還是告訴你了。”

這是一段合情合理的、幾乎找不出漏洞的解釋,許知白甚至讓陳元洲接了那個快遞員的電話,更佐證了她的話的真實性。

陳元洲在許知白講話的時候,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看,臉上沒有表情。

許知白說完,借著喝茶的動作又低下頭,避開他的視線。

她在腦海裏把剛才發生的事、說過的話串了一遍,自覺沒有什麽漏洞,但是陳元洲的神情告訴她,他似乎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。

好在服務員這時候過來上菜了,陳元洲終於不再看許知白,夾了一筷子菜到許知白碗裏,語氣平淡地說:“吃飯吧。”

吃完飯陳元洲起身去買單——他和許知白在賽前約好了,如果比賽贏了,這頓飯他請,如果輸了,就讓許知白來請。

許知白看著他起身朝前臺走,靠在椅背上松了一口氣。

剛才去衛生間補妝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的臉色有多差,開車來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寧,也沒有留心自己的神情,難怪陳元洲見到自己後一直在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。

上菜之前許知白翻了翻手機,宋妍的通話記錄,以及之後在微信上和她發的解釋,她全都看到了。

意識到陳元洲早就知道自己在撒謊的那一刻,許知白差點沒繃住,她借著去接服務員端來的菜,掩飾心裏的一陣狂跳。

她知道陳元洲在看她,但她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什麽樣的了。

吃飯時誰都沒說話,她今天已經很累了,和石啟周旋耗費了她大半心神,更何況當知道陳元洲看穿自己在撒謊以後,這頓飯在許知白心裏就只有一個目的——趕緊吃完然後離開。

她向他撒謊了,他也知道了她在撒謊。

今天和石啟的見面用掉了她所有份額的勇氣,她敢直面石啟的挑釁,說出多麽傷人的話都無所謂,因為石啟對她一點也不重要,她只想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人。

但她現在卻沒有勇氣和陳元洲解釋了,說到石啟必然牽扯到曾經的那段短暫的戀愛,那是一個很糟糕、很不好聽的故事,是她一直以來都在掩藏的過去,是她羞於為外人道的恥辱。

她甚至不敢想萬一陳元洲對她流露出失望,自己會有什麽反應。

直到陳元洲說要去買單,她看著他起身離座,才放松下來,一直繃著的身子也倚到了座位上。

她很疲憊地想,總歸是要解釋的。

沒有人會高興看到自己的戀人對自己不坦誠,尤其是在這種事上。

可是,再拖延一會兒吧。

面對石啟時她是迫不得已地快刀斬亂麻,抱著此生不再相見的決心什麽都說了出來,但面對陳元洲,她還是需要再好好地準備準備。

下午發生的事情,其實本身並沒有多麽難以啟齒,甚至可以說她做得很不錯。

只是讓她再拿出來和別人誇耀功績似的說道,她卻是一點也不想了。

就像甩掉一坨臟東西之後,你不會想再一次次回想起它。

許知白在圖書館趕論文的時候,突然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,是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她的新手機號的石啟。

他笑嘻嘻地告訴許知白,他就在校外,如果許知白不出來,自己就去她宿舍找她。

“順便路過,所以就想著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,畢竟舊情人一場,出來見一面吧。”

那一刻許知白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什麽叫陰魂不散,明明坐在開著暖氣的圖書館裏,她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,收拾東西走出圖書館的時候,身上還在發抖。

她本來是想聯系誰的,宋妍也好陳元洲也好,總之她那一刻覺得,自己需要一個親近的人來幫助她驅散這份恐懼。

她打給宋妍,宋妍沒有接,打給陳元洲,想起來陳元洲在比賽。

接著石啟的電話又打來了,他告訴許知白他在往校園裏走,他只是想來找老朋友聊聊天,沒有別的意思,希望她不要再躲起來。

可話裏的那股得意勁兒卻絲毫沒有掩飾,就像抓住耗子的貓惡劣地玩著戲耍游戲,他是纏了她幾年的夢魘,在她此刻孤身一人的時候再次出現。

深秋的太陽並不溫暖,許知白站在圖書館門口,被灌了一腦袋的冷風。

她掛斷電話,卻慢慢地冷靜了下來。

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女生了,其實石啟沒有她的把柄,她對石啟的恐懼與逃避是石啟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。

當初在車上石啟猥褻她未遂,這成了她這麽久以來的心魔,除了宋妍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,那種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肩頸的感覺只要一想到就會頭皮發麻。

其實她心裏很清楚,自始至終這件事做錯的不是她,她是受害者,她不需要感到羞愧或者自責。

但如果自己一再逃避,助長石啟的囂張氣焰,甚至壯了他的膽,以後再重蹈那件事的覆轍……這就會成為她要反省的事了。

總要面對的,總要解決的。

從小養成的逃避習慣讓她一次次選擇容忍那些不適、吞下那些不滿,但最後的縱容差一點釀成苦果,她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發生。

之前在餐廳碰見那次,石啟其實有句話說得有道理——“次次都靠別人給你擋著,你說你是不是個廢物?”

她和石啟之間的事只能由她自己解決,一切依靠別人的行為都是在向他示弱,他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兩次,不是哪次都有宋妍或者陳元洲在場,可以幫她抵擋石啟的惡意。

往大了說,人生漫漫,誰也無法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一個石啟,甚至是比石啟更惡劣的人物。

就像比賽要贏得冠軍,那些棘手的敵人就一個都不能跳過。

許知白閉了閉眼睛,她想起陳元洲每一次比賽時在臺上亮晶晶的眼睛。

你是怎樣做到那樣勇敢地一往無前的呢?

她往校門口走去,越走越鎮定下來。

她在心裏像念電影臺詞一樣想著,過去的一切總要有個了結,人的成長也常常會有一個標志的事件。

不如就在今天吧。

後來的記憶有些混亂,許知白記得自己第一次用那樣大的聲音,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朝石啟說:“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,不然我會報警,不要怪我不給你留面子。”

石啟驚愕的眼神讓她產生了強烈的快意,他還要往前走,來扯她的手,她卻掏出手機對著他的臉錄像——她都要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喝彩了——一字一句地聲明:如果你還要強行觸碰我,我會讓保安把你帶走。

那是她第一次在單獨和石啟的對抗中獲得勝利,應該也是她此生最後一次和石啟有聯系。

石啟直到離開時臉上都還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,許知白在心裏冷漠地想,你難道以為人都是不會變的嗎。

陳元洲的電話在那個時候打來,當時石啟還在她旁邊,許知白不方便和陳元洲多講,只草草說了兩句就掛斷電話。

石啟瞇起眼睛問她是誰,許知白朝他揚起下巴:“我的男朋友。”

陳元洲買完單,走過來找她,兩人一起往外面走。

走了一段距離,誰都沒說話。兩人的手都是垂著的,行走間擦到了幾回,陳元洲索性握住許知白的手。

許知白聽到他嘟囔了一句“手好涼”,然後牽著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裏,手掌包裹住她的手,熱烘烘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背上。

她沒有反應,只是往前面走,陳元洲也不問她要去哪,沈默地跟在她身邊。

直到兩人進了地下停車場,陳元洲都沒有把她的手松開。

他們走到車的主駕駛位旁,許知白站在車門前,想要拿車鑰匙,因此把手從陳元洲的兜裏抽了出來。

許知白沒看陳元洲的表情,低頭去包裏找車鑰匙。

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陳元洲,她想離開,找不到理由,只好什麽都不說,寄希望於陳元洲能夠自己意會。

車鑰匙倒是很快找到了,只是在許知白開了車鎖、轉身要去拉開車門的時候,陳元洲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,制止了她開門的動作。

下一秒,許知白感覺陳元洲整個人都貼了上來,另一只手也按在車門上,她的後背抵上陳元洲的胸膛,陳元洲把她整個人給圈在了懷裏。

他把下巴擱在許知白肩膀上,怕硌著她,又擡起頭來用臉頰去蹭她的臉頰。

許知白聽到他很輕地嘆息,熱氣呼在她的頸窩上。

“為什麽就要走了,你真的不想見到我了嗎?”

前面再怎麽置氣,此刻看到許知白要拉開車門,陳元洲終於憋不住了。

他害怕她一言不發地離開。

按住門把手的動作暴露了他的不甘心,但他的語氣卻是討好的、示弱的,尾音裏帶出一絲傷心,用臉頰去蹭她時動作裏滿是依戀。

許知白意識到這點的時候,心裏突然很難過。

她想,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做錯,為什麽要把姿態放得這麽低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因為他太喜歡你了啊=v=

下一章解開誤會解釋清楚,我真的好不會寫虐的片段orz這章還會再修

上一章修了很多地方,看過的小天使有興趣可以再去看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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